美國:冰雪起航

安克雷奇是國泰貨運美洲區的重要貨站,PHIL HEARD親身體驗團隊的日常貨運工作

室外氣溫是30度。國泰貨運經理Kevin Miller形容此為「氣候宜人」及「輕裝上陣」的季節。但現在是11月,而這裡是阿拉斯加州首府安克雷奇。阿拉斯加是美國北陲的州分,坐落於加拿大與北端冰天雪地的荒原上。當地以華氏為溫度單位,所以目前其實是攝氏零下兩度,Kevin卻若無其事地鑿開巡邏車擋風玻璃上的冰塊,打算在泰德史蒂芬斯國際機場的停機坪巡視一下。

零下兩度只是序幕,隨之而來就是隆冬,天氣會愈來愈冷,大雪紛飛,寒風呼嘯,部分日子黑夜更長達20小時,絕對是苦寒之地。值班經理Aaron Freeman也同意:「但夏天卻值萬金,屆時在20小時的日照下,可以享受漂亮風景、各式戶外活動及華氏70度左右的怡人天氣。」

撇開苦寒的冬季和偏遠的地理位置,安克雷奇是國泰的跨太平洋貨運服務支柱,每週有約70班貨機降落。這裡是國泰空運服務的重要樞紐,對其他貨運公司來說亦同樣重要。Miller說:「每週在這裡升降的貨機約有1,700班。」

原因何在?美洲貨運部副總裁Fred Ruggiero說,純粹因為其地理位置。他解釋:「我們本來可以從北美洲直航香港,但由於路途遙遠,需要大量燃料,以至未能盡用載貨量。但只要中途停留安克雷奇,就能分段飛行,間開距離,好讓我們補充燃料,運載更多貨物。」

客機亦一度選擇在此補充燃料。Miller表示:「在1980年代,如果你住在安克雷奇,便可以輕易找到航班飛往亞洲及歐洲任何地方。那時望向北座客運大樓,就能看到一列各地航空公司的尾翼。」

如今新一代飛機都能遠距離飛行,而客機均在南座客運大樓處理,令北座大樓恍如鬼域。其實除了美國運輸安全管理局通行證辦事處,舊客運大樓就只餘二樓的國泰貨運辦事處仍然人氣旺盛。

這裡的小團隊負責處理貨機停靠,其實就是技術停靠,就像格蘭披治賽車「加油衝刺」的維修加油站。但國泰貨運辦事處極為忙碌,實際的工作繁重得多。

雖然天色晴朗,但溫度極為寒冷

牆上的熒幕反映了運作狀態,顯示航班編號、飛機登記、預計抵達及起飛時間、目前時間表,以至抵達及離境航班的機長名字等所有資料。這些資料除供團隊使用,亦給予停機坪服務供應商及機師參考,好讓機師查看自己的航班狀況,看能否有更多時間在邁阿密泳池忙裡偷閒。
Adebayo Carew(AC)是貨運銷售及服務代理,他正在整理每班機的文件和更新熒幕資訊。他表示:「除了這些事務,我亦會檢查全體機組人員的名字,看看是否需要為他們預備特別餐點,製作簡報表讓他們得悉下一次值勤安排,還要致電酒店確保準時叫醒他們,以及安排交通按時送他們上機。我亦要預備機長通知,列出機上的危險貨物及其存放位置。」

此外,他還要準備清關文件,並為已起飛的飛機填寫報告。他們亦不僅負責案頭工作,AC補充:「我們的強項在於所有人都能夠完成所需職務,包括銷售、文書及在停機坪及航班上工作。我們就像運作順暢的機器,相輔相成,以配合整體運作。我們準時完成任務,意味著促進公司業務,所以需要以相同的節奏協力工作。」

這時候,他的電話響起,彷彿要引證這一點。來電的是本地貨運商,希望為2,000公斤象拔蚌預留貨機機位。這種大型貝類海鮮於距離安克雷奇數小時車程的Ketchikan捕捉,亞洲視此為極品美食。他邊打訂單確認書邊說:「這裡盛產象拔蚌,但以我所知,卻沒甚麼人吃這東西。」

而最繁重的工作都在停機坪進行。抵達貨機的停泊區與客運大樓距離遙遠,好讓航機能夠順利停泊,而且無需後退亦能滑行。Miller解釋,簡單的技術停靠不應該花多於一小時。他說:「這一小時中要處理很多事情,不只是檢查輪胎和機油,還要巡視機艙,確保貨物沒有移位,又要覆檢文件、為動物補充清水,或為恆溫貨櫃補充乾冰,工程師則需執行基本檢查。機組人員會在這裡換班,以他們的當值時間來說,人手相當有限,所以一件小意外都會阻礙整個程序。」

以今天為例,「小意外」是寒冷的天氣,地面開始積雪,飛機停泊時於油缸中注入了極冰冷的燃料,令機翼急速結冰。Miller補充道:「跑道積雪會影響航機起飛,所以我們要趕緊在這一小時溶雪。」

幸好今天只是小雪,所以無需卸貨。Miller說:「如果下大雪的話,我們就需要調動上落貨團隊卸下卡板,再將卡板搬到下一班航機上。我們這裡設有儲存空間,包括冷凍室及冰庫。當然,我們會盡量避免移動對溫度敏感的貨物,亦要盡量減省上貨時間,以免航班延誤。這項任務的確要兼顧不同的細節。」

貨運經理Kevin Miller協助固定重達六噸的超大引擎框架

今天,他們便要出動上落貨團隊。幾星期前,一架全新波音747-8F航機飛抵後出現機件問題,必須更換引擎。工程經理Marty Smith說這次任務絕不簡單:「這裡的機庫沒有足夠空間容納這架飛機。」

由於戶外並非理想的工作環境,工程團隊藏身於「冰屋」般的吹氣帳篷內,在風勢稍弱下勉強能遮風擋雪,但仍然要輪班工作近五天才成功更換引擎。Marty Smith說:「雖然不像上次要在升降台上飽受風霜為壞了的尾燈更換電線 —— 那次我幾乎凍死了,但這次要更換龐大的引擎,程序十分精細,是非常複雜的任務。」

如今重達六公噸的引擎框架需要運回香港。這是特大貨物,比標準卡板還要寬,因此需要在上鎖後固定於主機艙的中央位置,除為了平衡機身,亦因為滿佈路軌、軸承和夾子的地面有所需的彈簧鎖,可以扣緊貨物加固帶,防止引擎框架滑動。值班經理Aaron Freeman補充說:「法例規定在框架前後必須擺放一定數量的卡板,以防發生罕見的鬆脫情況。」

Freeman與國泰的香港航機平衡調控團隊合作,團隊負責規劃貨物擺位,以善用航機空間,盡量簡化將六噸的框架搬進機艙及重新上貨的工序。但即使大家齊心協力,仍需30分鐘才能正確繫緊加固帶。

翌日,當值經理May So在凌晨四時開始接更,如常地展開忙碌的早上。她於香港出生,在這裡生活多年,繼而嫁為人婦落地生根,早已放棄踢著高跟鞋的都市生活。她說:「我已經15年沒穿過高跟鞋,孩子都是阿拉斯加人。」如今她餘暇時會划獨木舟,享受戶外活動的樂趣。
她把握時間翻閱夜班的所有文件,之後很興奮收到抵境航班機師的訊息,表示他正享用最後一包咖啡。對機師來說,長途航班沒有咖啡不行,所以他們要求餐飲供應商在航機抵達時補充額外的咖啡包。

這種日子可謂風平浪靜,她記得有次因為強風關閉機場,所有航機轉飛費爾班克斯,那天簡直驚濤駭浪。她說:「費爾班克斯與這裡距離八小時車程,飛機航程則45分鐘。我們於當地設有地勤服務代理,貨站整個運作需暫時轉到那裡處理,但當地機場太小,所以當所有航班湧進,就只能先到先得。幸好我們也取得最後的座位給工程師及機組人員到那裡執勤。」

即使在阿拉斯加其他地方,此團隊也克盡己任,確保一切運作如常。她憶述:「那次真的很刺激。這正是此工作的樂趣,總是令人十分興奮。」